砲吼石崩-《明末隐龙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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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另一枚更硕大的红夷炮弹,裹挟着千钧动能,狠狠凿在西门主城墙那处新修补的旧豁口上。沉闷如擂鼓的撞击声后,是岩石内部结构被强行撕裂、碾磨、崩解的恐怖碎裂声,仿佛整座山都在骨头发响!蛛网般的裂纹在城砖表面疯狂蔓延,砖缝里渗出的水汽被震得蒸腾而起。修补处尚未完全冷却的炽热铁汁被震得飞溅四射,如熔岩般滴落,瞬间烫穿下方躲闪不及士卒的皮甲皮肉,发出 “滋啦” 的焦响,空气中立刻弥漫起蛋白质灼烧的恶臭,伴随着凄厉到变调的惨嚎,惊得江鸟四散纷飞。整段城墙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**,脚下的城砖微微震颤,如同巨兽濒死前的喘息。

    “啪 —— 噗嗤!”

    一枚炮弹擦着城堞掠过,带着呼啸的劲风,狠狠砸在城楼下方那根合抱粗的硬木巨柱上。硬木应声而断,断裂处的木刺如箭矢般射出,瞬间刺穿三名辅兵的喉咙。失去支撑的城楼一角发出令人牙酸的 “嘎吱” **,瓦片如瀑布般倾泻,梁木带着火星砸落,砖石如山崩般倾泻而下,瞬间将下方堆积滚木礌石的角落彻底掩埋。烟尘冲天而起,遮蔽了半片城头,呛得人睁不开眼,只能听见废墟下若有若无的闷响与挣扎。

    炮击的间隙短暂得令人窒息。呛人的硝烟、浓烈的血腥、飞扬的尘土与灼烫的铁屑,混合成死亡的气息,沉沉压在城头每一个角落。士卒们从藏身处探出惊魂未定的脸,满面黑灰,睫毛上挂着烟尘,眼神里的惊恐尚未褪去。杨展抹去脸上混杂的血污与烟尘,独眼死死扫过狼藉的城墙,突然一个箭步扑到一处被炮弹砸出深坑的墙垛前,不顾碎砖簌簌滚落,竟将耳朵死死贴在发烫的城砖上,仔细分辨着砖石内部传来的异响。

    “贴墙!听响!” 他嘶吼着,声音因吸入过多烟尘而撕裂变形,“裂纹里面有‘空音’的,就是阎王殿的门缝!给老子记下来!快!” 他粗糙的手掌抚过城墙裂缝,指尖沾满砖灰与血泥,每一处细微的松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 —— 这是他在尸山血海里练出的保命本事。

    帅船 “定江号” 上,多铎缓缓放下千里镜,冰冷的嘴角勾起一丝掌控毁灭的快意。城头腾起的烟柱与隐约传来的崩塌哀鸣,如同最悦耳的乐章在耳边奏响。他指尖轻叩船舷,铁甲的冰凉顺着指尖蔓延,压下心中翻腾的杀意。

    “主子,两轮校准已毕!” 汉军旗炮队佐领躬身上前,甲叶轻响,眼中闪烁着邀功的精光,“城西新补豁口、瓮城土垒,皆是软肋!下轮,用***洗地?还是实心弹… 彻底砸开那豁口?”

    多铎鹰隼般的目光再次掠过城头那面在硝烟中狂舞的 “磐” 字血旗,旗角虽残破,却依旧倔强地挺立,最终目光钉在林宇那挺立如枪的身影上。寒芒一闪,他缓缓开口:“豁口… 还不够大。” 声音低沉如金铁摩擦,“传令!所有红夷重炮,换实心铁弹!给老子集火!对准西门那豁口,还有它两边的城墙!狠狠的砸!砸到它粉身碎骨,给老子塌出一条通天大道来!”

    “嗻!” 佐领领命转身,令旗急挥,江面上传来此起彼伏的传令声,炮位上的清军炮手们忙碌起来,新一轮的死亡准备正在酝酿。

    白帝城头,西门豁口附近。短暂的喘息即是地狱的序章。辅兵与民夫们顶着零星箭矢与坠落的碎石,亡命般用条石、巨木、甚至拆下的门板门框加固那摇摇欲坠的豁口。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滚落,在脸上冲刷出一道道沟壑,尘土与血污在他们脸上混成泥浆,唯有眼中的恐惧与求生欲格外清晰。杨展立于豁口内侧,独眼死死盯着江面重新调转炮口的清军巨舰,喉结滚动,突然一把抓住身旁传递木料的王小石:“看清楚炮口轨迹!给老子盯紧了!”

    王小石这曾为李定国簪花的年轻辅兵,此刻脸上黑灰覆盖,唯有一双眼睛在烟尘中亮得惊人。他没有盲目搬运,而是伏在一处被震塌的观察口后,目光如钩,死死锁住清军主力舰队的炮位。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朵早已干枯压扁的野菊花 —— 那是他随军前妹妹塞给他的,如今成了他 “看” 世界的凭依。骤然,他瞳孔猛缩,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劈裂:“杨将军!看!‘定江号’!还有左翼三条大福船!炮口… 炮口在动!全… 全压低了!直指咱们这豁口!旁边那几艘船,炮口在抬!抬得更高!像是… 像是要轰咱们后头的城楼残骸和炮位!”

    杨展心头如遭重锤!豁然抬头望去!果然!多铎旗舰及其侧翼火力最凶的战船,炮口下压的角度赫然全部锁死了这段豁口!而更远处几艘船的炮口仰角,分明是要进行压制覆盖,打击城头守军和残存火力点!这是要彻底断绝他们的生路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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