瓮城杀局-《明末隐龙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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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内城巷道深处那两声撕裂长空的 “惊雷” 炸响时,瓮城之内,另一场更加宏大、更加惨烈、也更加精密的死亡之舞,正踩着无数尸骸铺就的台阶,步入最高潮。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与硝烟味,已浓稠得如同实质,吸入肺中都带着针扎般的刺痛。
林宇,屹立在瓮城内侧箭楼那仅存的半截断壁之后。断壁上的箭孔还残留着箭矢划过的划痕,砖缝里嵌着干涸的血渍。他身上的赤袍早已被硝烟、尘土和不知是自己还是他人的鲜血染成一种沉郁的暗褐色,衣袍下摆撕裂处露出的皮肉上,凝结着黑紫色的血痂。唯有那面插在断壁最高处、在灼热气流中疯狂鼓荡的 “磐” 字血旗,依旧保持着刺目的猩红,旗面撕裂的口子在风中张合,如同巨兽的巨口,每一次搏动都牵引着无数目光,也灼烧着城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。
他的视线,冰冷而锐利,穿透弥漫的烟尘,精准地捕捉着瓮城内每一个细微的变化。城防营残部在吴明远的指挥下,正依托着断壁残垣,进行着绝望而坚韧的抵抗。他们的甲胄早已破碎如烂叶,长矛上的缨络被血浸透成黑红色。每一次燧发枪的零星脆响(弹药已近枯竭,枪声稀疏得如同风中残烛),每一次长矛刺入血肉的闷响,每一次刀盾撞击的铿锵,都在为最终的杀局争取着那致命的一瞬。有个年轻士兵的手臂被砍断,他咬着牙用断肢压住流血的伤口,另一只手仍紧握着短刀,直到被后续的清兵淹没。
涌入瓮城的清军,数量越来越多,如同嗅到血腥的蚁群,密密麻麻地填满了瓮城的每一寸空间。最初的混乱过后,在基层军官 “结阵!结阵!” 的呵斥下,他们开始结成密集的方阵,盾牌在外,长矛在内,试图彻底肃清瓮城内的残敌,向内城核心挺进。胜利的狂热在队列中弥漫,许多人甚至开始发出兴奋的嚎叫,目光贪婪地投向那道看似摇摇欲坠的内城门,仿佛已经看到了城内的金银与俘虏。
时机到了。
林宇的右手缓缓抬起,动作沉稳得没有一丝颤抖。那柄刻有 “靖虏” 二字的御赐佩剑,剑柄已被他掌心的血汗浸得滑腻,剑鞘上的缠绳磨得发亮。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只是一个简单而决绝的手势 —— 向下狠狠一劈!
“焚城 ——!!!”
一直如同影子般护卫在他身侧的陈墨,喉间猛地爆发出炸雷般的嘶吼!这吼声带着胸腔被撕裂的痛感,瞬间压过了瓮城内的所有喧嚣,如同死神的宣判,在城墙间反复回荡!
“放 ——!!!”
早已埋伏在瓮城两侧高墙藏兵洞内的死士们,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回应!他们脸上涂抹着烟灰与血污,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,手中紧握的、磨得锋利的斧刃,毫不犹豫地狠狠斩断了面前紧绷的麻绳!
“嗡 —— 哗啦!!!”
瓮城两侧高耸的城墙内侧,事先架设好的数十个巨大木架猛然倾覆!木架崩裂的 “咔嚓” 声与绳索断裂的 “啪” 声交织成死亡序曲!架子上堆积如山的,不是滚木礌石,而是成百上千个沉甸甸的、用粗陶烧制的陶罐!每个陶罐都装满了粘稠如墨的火油,罐口用浸油的棉布塞紧,外面还缠着防滑的麻线 —— 这是参照《守城录》中 “火油灌” 形制赶制的杀器。
这些陶罐如同黑色的雨点,带着沉闷的呼啸,从两丈多高的城墙上狠狠砸落!
它们砸在挤满了清军的瓮城地面上,发出 “噗嗤” 的闷响!
砸在堆叠的尸体上,将腐肉与骨渣溅得四处都是!
砸在残破的盾牌和盔甲上,火星四溅!
更砸在那些仰头惊愕、尚未明白发生何事的清兵头顶!“噗” 的一声,滚烫的火油顺着碎裂的陶罐喷涌而出,浇透了他们的甲胄与头发!
“噼啪!哗啦!” 陶罐碎裂的声音连成一片,如同死亡的丧钟在瓮城回荡!粘稠、乌黑、散发着刺鼻桐油味的火油,如同污秽的瀑布般泼洒开来,瞬间覆盖了大半个瓮城地面!粘稠的液体顺着砖石缝隙四处流淌、飞溅,沾染在清兵的皮靴、甲胄、甚至脸上,冰冷的触感与刺鼻的气味让他们瞬间从狂热中惊醒!瓮城内浓郁的血腥味,瞬间被这股令人作呕的油腥气所覆盖,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!(听觉与嗅觉:火油倾泻的毁灭前奏)
“火油!是火油!!” 一名老兵惊恐地嘶吼,他曾在宁远城头见过火油焚敌的惨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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