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哟,瞧你,鼻涕吃到嘴巴里了呢。”她笑着,把手帕翻了个面儿,然后不嫌弃地替我擦掉了粘糊糊的鼻水,温暖的样子,像悲悯天下的女娲娘娘,慈眉善目。 我忽然间觉得心里有些暖暖的,这种温暖,是我在我新阿妈那儿体会不到的。如果说阿妈给予的情感是暧昧,让人有站在悬崖上的恐惧,那么白大娘给予我的感觉就是亲切,像一个母亲,亲切得安全,而毫无后后顾之忧。 泪干了,油灯处的光亮也伴着风里的干燥暗了下去。白大娘深深地叹了口气,额前深深的抬头纹,让她还没来得及回味青春,就早早沧桑。 “如果我有孩子,也该跟你一般大了呢,要是个男孩子,我一定要给他取个女孩儿的名儿,这样很贴心的呢。”她有些憧憬地这么说着,一字一句的心酸,渺茫到了深海的尽头,像虚无的泡影,飘忽不见。 “什么嘛,”我反驳她:“那干嘛不直接要个女孩儿,做你贴心的小棉袄呢?” 春一般的天色寂寥了,像是忽而地一阵风吹,衰败的气息悄悄地散。白大娘轻轻地把手搭在桌的一角,仿佛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儿,她的脸上浮上淡淡的哀愁,眼角如湖水般皱皱的涟漪,像一片被遗忘的时光,静静地睡。 “是有女儿的,我曾经,有过一个女儿,她生的小巧,就・・・・就这么大。”她小心翼翼地抬手,像举盘子一样,拉开两尺长的距离。我知道,这是一个时光缩影的比拟,是一颗心与另一颗心间,空落落的距离。她诠释得如此专注,仿佛手上轻轻的空气里,真的飘着一个幼婴,它真实,有血有肉,就睡在她手与手的空档里,笑得憨态可掬。 “哟,真的呀?”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,很感兴趣地问她:“那后来呢?你抱去娘家养了吗?” “娘家?不,我没有娘家,打小就跟了我们家老白。”她饮下一口辣喉的烧酒,像是要刻意麻痹自己每一寸的神经,好忘掉一些想忘却一直忘不了的记忆。我捧起酒壶,发现酒有些凉了,火盆里的火还没有熄,我把一整个酒坛全架了上去。坛子里的气泡又开始翻滚,像是挥之不去的忧伤,反反复复。 “那孩子后来去哪儿了,”我看着她,紧张地揣测道:“一直没见过她,难道是丢了?” “不是丢了,是没后来了,她・・・,她死了。”她悲伤地这么说着,眼里更大的悲伤像乍起的夜,把原本湛蓝的天染得繁星点点。 “死了,怎么会?”我愕然,手里的杯子滑了下去,摔出一地心碎。白大娘像一个拾荒者,把碎了的心一片一片拾起,捧满了一手的支离破碎。 “是死了,”她悲痛地告诉我:“就因为是女娃,被她爸狠狠一摔,就给活活摔死了。”火里的酒在这时候烧开了,白白的雾气漫上她的眼,我看到大朵大朵的泪花儿挤挤挨挨地开满了天。 “太过分了!”我猛地一拍桌子,气愤地说:“杀人偿命!杀亲女儿的老爸更是禽兽不如!去告他!” “我不会去的,”她哭着告诉我:“丈夫就是天,我怎么能亲手毁了自己的天呢?” 第(2/3)页